李不太白的诗

某 时 随便什么人 都能在此行走 随便什么树 都伸展枝叶 开放一个世界 谁都面无表情 谁都心事重重 谁去注意那个男人呢 树荫里积满花香 男人用鼻子嗅了嗅 又笑了笑 此外还有谁注意树香呢 天气似乎有些炎热 一个外星人飞过人群头顶 从天空扔下了这首诗

狗 娘 “就是要认狗为娘， 我就愿意认狗为娘！” 抓紧一条鱼尾巴的疯子 衣衫褴褛 蹲在墙角自言自语－－ 这是他一生说得最多的一句话 风被残垣挡回 袖笼里的手并不太冷 许多人跑来跑去 他们在忙些什么呢 为什么不在墙角避避风呢 倒是有一个老头儿搂着孙女蹲在院墙下 那是最爱踢他的老头儿 那是一堵高大的院墙 那里梅花似乎还是又白又香 赛过那些老是吐唾沫的女人 －－“又过去一年了，又过去一年了！” 一只母狗在大风里蹒跚 她走过三塬三梁 又走过二八村庄 黄河水已经冰冻七七四十九天了 母狗始终未能掌握捕鱼的秘诀 “我不食人间烟火 我不会跟人说话” 疯子迎望黄河方向已近两月 每天都有许多人从他面前走过 但从来没有人注意 村庄已经很久没有犬吠 宝通禅寺 亚贸广场对面 湖北省军区右面 武汉大学前面： 就是宝通禅寺 禅寺濒临主干道武珞路 墙壁是谁也不用的赭黄色 游客很容易找到它 花上三元钱 就可以看看放生池 藏经阁 拜忏厅 卧佛堂 －－－以及另外一些穿着牛仔 超短裙  背着相机 叼着香烟 提着啤酒 火腿肠 或者矿泉水的游客 当然还可以看到一群和尚： 正在弥勒佛背后大声喧哗 （其中一个小和尚贼眉鼠眼 跟随一双女腿打转） 没有方丈的方丈室倒还像那么一回事 满屋子似懂非懂的字画 和门槛外“闲人莫入”的木牌 让人进退两难 膳房里大家忙得不亦乐乎 超度仪式即将完毕 午餐也该开席了 宴席上除了酒和肉 什么都有 －－－“就是这些了？” 站在寺门口 不少人失望地叹气 谁也不想这样说 但谁都不得不这样说 然后不自觉地往四周看一看 发现宝通禅寺的四周分布有： 亚贸广场 湖北省军区 武汉大学和武珞路

来 风 小巷幽深曲折 使城市格格不入 一群闲人： 有老者 中年 青年 紧紧围住棋摊 谁都衣冠不整 谁都若有所思 谁都与城市格格不入 前天来过一个广东人 一个外国人 昨天来过一个佩腰刀的藏人 今天的人群里似乎也有一两个陌生人： 谁爱来谁就来吧 马走日 象飞田 就是祖先来了也得这么走 就是祖先走了臭棋也得挨骂 今天来了一位少妇 红唇黛眼 把摩托停下 对着一个男人叫嚷 后者大声呵斥 把她赶走 点燃烟 喝口茶 继续长考 －－一盘棋要死了 人们叹息不止 指指点点：人们活了 他们激动的样子令人驻步 然后看看 然后摇摇头匆匆走了 摊主没有对手 无聊至极 他斜倚躺椅 双眼微闭 半里远的街道 人来人去 偶尔小巷来风 拂动他的褴褛旧衣 雪白长须 一排棋摊忽又归入沉寂

暮色紫深黑浅 野菊是一盏盏黄色小灯 没有其它植物 放目四野 山路如肠 青鸟孤飞 风大雨小 天若无情 野菊仰面静立 屋舍高出黄土 青山高出屋舍 冬季又沉重又美丽